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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西游记》前七回，可以视为孙悟空的个人传记。这七回故事，说到悟空的出生、学艺、得到如意金箍棒、强销生死簿、上天做弼马温，齐天大圣，以及偷吃蟠桃、盗吃仙丹，大闹天宫等事。

最后，如来佛祖出手，孙悟空被压在五行山下。

尽管被佛祖制服，但不可否认，孙悟空的本领相当高。这从他大闹天宫，打败哪吒等天兵天将，大战二郎神以及后面降妖除魔也可以看出来。

孙悟空的本领很多，七十二变是其中之一。然而，《西游记》中，除了孙悟空之外，还有一人也会七十二变，他就是牛魔王。

孙悟空散掉芭蕉扇时，曾与牛魔王交手，两人不分胜负。作者在旁白中说，“好魔王，他也有七十二变，武艺也与大圣一般，只是身子狼犺些”。

孙悟空会七十二般变化，是他从须菩提祖师那里学来的。牛魔王没有拜师须菩提祖师，他的七十二变是跟谁学的呢？

西游中，没提到牛魔王的师父。检索之前的资料，即便元杂剧《二郎神醉射锁魔镜》和《西游记传》中有提到牛魔王，但都没提到牛魔王师父，更没有提到其七十二变来源。

其实，我个人认为，牛魔王的七十二变是自己学会的，原因有两点。

其一，西游中神魔多是如此

其实，不管是神仙还是妖怪，他们的本领多是自己修炼而来。他们可能有师父，但具体修为还要看个人。

比如猪八戒，他跟孙悟空自我介绍时，曾说自己“忽然闲里遇真仙”，真仙“指示天关并地阙”，并且“得传九转大还丹”，八戒照着做了，然后“功圆行满却飞升，天仙对对来迎接”。

这里，猪八戒没说师父教他变化之术，但是猪八戒却会三十六变。

沙和尚也是如此，他介绍自己时，虽然说过“因此才得遇真人，引开大道金光亮”，但没有说是真人教他三十六变。

再看看妖怪，也是这样。

比如白骨精，就是僵尸修炼成魔，没有师傅，但是她却可以变化，而且能变大姑娘，能变老人，比猪八戒的变化还灵便。红孩儿自己在火焰山修炼三百年，甚至敢变观音菩萨。黄眉大王，更是厉害，直接变成如来佛祖。

像杏仙、狐狸精、九头虫、万圣公主、犀牛精、大鹏鸟、金角银角等妖怪，也都会变化之术。他们或是山精野怪，或是神佛坐骑，但有一点可以肯定，无人教习他们变化之术。

由此可见，无论是神佛，还是妖魔，他们的变化之术很可能是自己修炼而来。当然，也不排除他们有师父教的可能。

牛魔王没有师父，那么只有一种可能，他的七十二般变化是修炼而来。

其二，牛魔王的隐喻是“心猿”

我们知道，西游中很多妖怪甚至凡人，都有寓意。从表面上看，他们确实存在，但同时他们也有更深层的意思。

比如孙悟空打死的六个强盗，明面上他们就是普通人，但实际上他们是孙悟空的六意。

从他们的名字也能看出来。六个强盗分别较眼看喜、耳听怒、鼻嗅爱、舌尝思、身本忧、意见欲，正常人哪有这样的名字？所以他们就代表悟空的六意，也就是六根。佛家常说要“六根清净”，就是在于此。

还有六耳猕猴，他也确实存在，但其实他隐喻悟空的二心，也即是魔心。所以，当六耳猕猴被打死后，悟空对唐僧就没了怨念，师徒也很和睦。

孙悟空本身也是隐喻，他是心猿，谁的心猿？自然是唐僧的。所以，孙悟空实际上是唐僧的心。另外，猪八戒是唐僧的欲念，沙和尚是唐僧的本性，白龙马则是唐僧的意志力。

牛魔王隐喻什么？隐喻心，因为他也是心猿。

孙悟空好不容易从铁扇公主那里骗来真的芭蕉扇，结果牛魔王变成猪八戒，又把扇子骗了回去。悟空大怒，发狠要打败牛魔王时，说了这样一段话。

赌输赢，弄手段，等我施为地煞变。自到西方无对头，牛王本是心猿变。今番正好会源流，断要相持借宝扇。趁清凉，息火焰，打破顽空参佛面。行满超升极乐天，大家同赴龙华宴。

这里，悟空说“牛王本是心猿变”，显然，牛魔王也是心猿。所以，牛魔王的隐喻也是心，可以理解为悟空的内心。

正因为牛魔王是悟空的心，他和六耳猕猴类似，所以他与悟空各方面都势均力敌。他也有七十二变，他号称“平天大圣”，他也能与龙王交朋友。甚至，牛魔王的兵器都和孙悟空也差不多，都是棍子。不过，牛魔王的兵器叫浑铁棍。

其实，佛家一直把牛比喻为心，尤其是白牛。

禅宗有《十牛图》，画面是牧童放牛的过程，起初是黑牛，最后则变成了白牛。这画的含义，就是说心开始被蒙蔽、放纵、跳动不停，所以是黑色；但后来慢慢修炼，直到成功，终成白牛，此时心已经安宁、清洁。

牛魔王真身就是大白牛。牛魔王与孙悟空打斗，以及最后面对天兵天将围攻时，都现出过真身，即八百丈高，千余丈长的大白牛。

正因为有这样的过程，所以作者从一开始就提到牛魔王，后来又几次提到，直到最后三调芭蕉扇，孙悟空等人才彻底打败牛魔王，使牛魔王归顺佛家。这个过程，其实正是“牧牛”的过程。

为什么牛魔王最后要归顺佛家？因为悟空“打破顽空参佛面”，心要皈依佛家，牛魔王作为心猿，自然要被佛家带走。

悟空那段话最后一句，说“大家同赴龙华宴”，龙华宴其实也是指佛会。这里，意思也是说牛魔王这个心猿，最终也会皈依佛家。

如果不理解这一点，各种阴谋论就会出现。有人说，佛家和道家争斗，牛魔王归佛，说明佛家赢了；有人说，说明佛家之前收过牛魔王，没有成功，被道家（甚至说老君）阻止了等等。

还有一点要注意：牛魔王的收服，为何要道家的人参与呢？

这和西游所倡有关。因为牛魔王和悟空同为心猿，势均力敌，光凭悟空无法战胜牛魔王。西游提倡“三教归一”，所以道家的人来帮悟空，佛道合一，自然就能打败牛魔王了。这种情况，西游还有很多。

正因为牛魔王也是心猿，和悟空一样，所以他会七十二变。

那么，能据此说牛魔王师父是须菩提祖师吗？当然不行。

须菩提是悟空的师父，他也是心，他的洞府叫“斜月三星洞”，其实就是一个“心”字；他的山头叫“灵台方寸山”，也是指心。但是，须菩提祖师在西游中确实存在，和牛魔王没关系。

牛魔王会七十二变，是他自己修炼，因为心有七十二相，牛魔王作为心猿，故而会七十二变。